澪

2019.12.31跨年夜

跨年了。

十二月的深圳的依然如同夏日般燥热——当然，我是指白天，夜晚的深圳还是很冷的。

现在是凌晨四点，而我现在却在和两个陌生女人待在深圳湾的海边，认真思索着人生的过去现在与未来。

一个小时前，跨年的club突然关门，撕毁了人们跨年夜蹦迪到天明的约定，一群醉汉酒鬼茫茫然地聚集在夜店门口，彼此簇拥着，他们大力摇晃着手中的手机，咒骂声此起彼伏，但都大相径庭：

“我x，怎么叫车软件显示排位111名？叫不到车啊他妈的”

“老子要用货拉拉把我拉走。”

诸如此类的话语让我脑仁抽痛，那时我已经放弃了打车回家的念头，于是只是静坐着冥想，任由手里的半截烟灰掉到了衣服上。

明明刚才在里面烟丢了还心急如焚，现在出来重新买了包烟却懒得再抽了，呵，女人就是麻烦。

身后的便利店出来了两个女人——对，就是和我现在呆在一起的那两个女人。其中一个黄毛姐姐似乎酒还没醒，她俩坐到了我旁边，有一搭没一搭地相互聊着。

正当我发现我和她们“能量场”相近，犹豫着要不要找她们搭话的时候，黄毛女却朝我递来了一盒薯片。

“要吃吗？”

“嗯……多谢”

我们就这么搭上了话。而她在便利店门口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——

“我们打算走去海边看日出，你要一起来吗。”

“……好，反正我也无聊。”

“妈的居然有比我们更无聊的！走！”

于是我们就在路上走了一小时，开启了深圳夜半冻死之旅。

她们一直在路上灌着自己随身携带的红酒，甚至黄毛女一直在对路上的行人大喊：

“Happy New Year！！”

甚至在遇到清洁阿姨的时候，把对方的扫把抢了过来，大喊：

“阿姨！我来帮你扫！”

“不了不了谢谢小妹哈”

阿姨一脸慌乱地抢回了扫把……

“嘿，我叫小五，她叫漏漏。”

正当我怀疑自己跟过来是不是脑子抽了的时候，黄毛女突然来了个自我介绍。

“嗯，叫我澪吧。”

我回道，再之后，我为了稳定住醉醺醺的黄毛女，避免她突然跑到公路去，便开始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。

时间回到现在，凌晨四点，小五注意到了不远的海岸边蹲着个疑似要跳海的大哥，便跑过去找他搭话，我和漏漏在原地等了老久之后，无奈地跟了过去，才得知那大哥只是来看日出的，他还轻松地磕着瓜子，甚至把那袋瓜子递过来让我们跟着他一起磕……

再之后小五和漏漏发现她们忘了买水，敌不过嗓中的干涩，她们又把袋子里的小半瓶红酒给拿出来解渴，却发现越喝越渴，不得以小五只能和那位疑似跳海的大哥靠着导航去买水。

最后当然是无功而返，我和漏漏等了她半小时，正当差点报警的时候，她终于回来了。

“妈的那个大哥是个路痴，走错路了！！！”

小五气喘吁吁地坐到了我旁边。

“靠，那他人呢？”

我一脸蒙圈地往海滨大道那望去，看到了一个漆黑的人影在黑暗中往更远的蠕动。

“还在上面走着呢！他说他不买到水誓不罢休！”

小五无奈道。

“……那他大概率回不来了。”

漏漏拿起了一杯红酒给小五递了过去。

“算了这红酒就别喝了，放那吧，我们先上去，太冷了。”

于是清晨的时候，人们惊奇地发现，海岸边多了一瓶红酒，它孤独地伫立在那里，与旁边装着红酒的一次性杯子做着无言的交谈。

人们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新年夜中，跳了海，而那瓶红酒，是跳海者在人世间留下的遗物。

当然那瓶酒只是被丢弃了而已，不远处的红酒两位原主人正靠在海滨道上的栏杆瑟瑟发抖，几近被冻僵——她们穿的太薄了，自然抵不住寒风。

那位买水的大哥早在五点时回来了，但七点的日出却迟迟未升起，如今海面上只有一堆堆海鸥和鸭子在哀叫。而天空的乌云积压，暴雨将下未下。

2020，没有初阳的一年。

但却是沙雕开场的一年，没有比大半夜跑去海边苦巴巴等日出，不仅没等来还被冻的瑟瑟发抖几近冻僵更沙雕的了。

当然，幸好我穿着风衣，安然无恙。

那大哥的水我们并没有喝，甚至忘了和他做告别，他独自倚坐在栏杆上，望着天边怀疑人生。安静到没人能发现他的存在，他的存在感甚至比不上海边的那瓶红酒。

小五在进地铁口后才发现自己忘记告别，于是她朝着出口象征性地挥了一下手。

我和小五是顺路的，漏漏的话只和我们顺一段路，在她下车走后，小五又开始反复确认我的年龄。

“等一下，你几个小时说的那个年龄是真的？？”

“对啊，我看着很大吗？？”

“卧槽我和小我八岁的人玩在了一起？？”

“卧槽我老了！！我不配去蹦迪！！！”

“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
“我看起来很老吗？！”

“不是，是你言行举止太成熟了！鬼才知道你未成年啊！！”

我无言以对，她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，几个小时前我说出真实年龄的时候，她反而比一旁蒙圈的漏漏冷静得多……

当然她没抓狂多久就睡着了，我的视线也随之开始模糊，等我醒来时。

我发现我坐过站了！！！